我说我当不了这个红拂女

颠三倒四

当看星星时他们在干什么

那天在战场上大哭一场后,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没为伽罗流过眼泪,甚至不觉得他已经牺牲了。“伽罗”和“死亡”这两个词在我的潜意识里很难扯上关系。我照常上学,吃饭,睡觉,打怪兽,扶老奶奶过马路,就好像伽罗只是去外星执行了什么任务,倒是开心超人他们很为我担心,哪怕是我喝水用的是伽罗的杯子也会紧张上好一阵。
有天晚上坐在楼顶,那天是阴天,星星不是很亮,我看了会儿觉得索然无味,想提前回去,就喊了声伽罗。
没有人回答我。
我才意识到那个陪我看星星的人已经不在了,我号啕大哭。
那天之后我的精神开始恍惚,我自己是能够意识到的,但会忍不住沉沦下去,潜意识告诉我伽罗还在,但是我已经死了。这种感觉很美好,我有时觉得自己是小心超人,有时是伽罗,当我是小心超人时我感觉我正被土埋起来,说不出话听不见东西,土正试图往我的五官里钻。这种感觉并不舒服,于是我选择成为“伽罗”。
直到我的情况被开心超人他们发现,他们“叫醒”我,试图告诉我伽罗已经牺牲了。
“我知道伽罗牺牲了。”
“只是知道不行,你得接受他的死亡。”
“谁的?”
“伽罗。”
我又被土埋起来了。
甜心超人首先意识到这样不会起效,在她的建议下我去看了心理医生。
接受他的死亡意味着我要接受不会有人变成我的武器,不会有人变成魔方呆在我的兜里,不会有人陪我看星星,不会有人告诉我“遇见你是我最开心的事”,不会有人挣扎着说“我已经没有家了”,眼泪滴在地上。
治疗结束后我又回归了过去的生活,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,缅怀他的人一年比一年少,即使他的名字出现在教科书上,他的雕像立在广场上,似乎所有人都记住了他,又好像他从没有出现过。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几行生平,变成了小孩儿口中的所谓“英雄”。对大约10%的人来说这场战争是刻骨铭心的,他们有的和伽罗有过直接接触或被他拯救过,有的是亲朋好友被刀疤军杀死或家园被毁,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战争只是报纸上的新闻和冷冰冰的死亡人数,他们只知道战争胜利了,英雄牺牲了,他们打开手机,发上一句“和平永存”,配上一个哭脸,这就是全部。
整个星球开始渐渐从战争中走出来,我也是。但斯人已逝,我也不是会整日耽溺于儿女情长的人。只是偶尔会想起他,放学回家的路上,看星星的时候,战斗中恍神的片刻。
后来有一个阿德里星小孩儿告诉我伽罗还活着,我冲那个小孩儿吼,告诉他“伽罗已经牺牲了”。我画了半年接受了他的死亡,画了半个小时接受他回来了。所以我陪他把4451送离星星球,我已经没办法接受他的再一次离开,所以在他抱着我回到地面时我只给了他一个微笑,即使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回来之后我给他一个拥抱。
他回来的第一个晚上,我们一起去楼顶看星星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他问。
“这都是梦,醒来你又不在了。”
“不会的,我在这里,我回来了。”
“每个梦里你都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现在我是真是存在的。”
“我知道,但我会害怕。”
于是他给了我一个很紧很紧的拥抱,我也抱住他,把头狠狠的埋进他的肩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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